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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古代种田的日子,养成小正太,种田养桑,春暖花开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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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2-21 10:24 |只看该作者 | 最新帖子 | 查看作者所有帖子 | 发短消息 | 加为好友 | 字体大小: tT
外面的鸟鸣声清亮而婉转,林春暖把手搭在额头上,闭了闭眼,长长的叹了口气,最后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,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,虽然有些艰难,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住了。

“姐——”

旁边一个嫩嫩的声音传来,林春暖回身轻轻地揉了揉妹妹的脸,大概是自己起来惊着她了。

“你再睡会儿,姐去帮娘亲做早饭。”

弯腰穿上鞋子,鞋子有点儿小,也不知道穿了几年了,布面都刷得泛白,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,大脚趾从鞋尖顶了出去,无奈地暴露在空气当中。

“嗯,姐,我再躺一会儿就起。”

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,让林春暖的心里有些涩涩的,才四、五岁的小丫头,每天都要起来帮大人的忙。

或是去挖野菜,或是扫院子,或是帮大人摘菜洗菜,总之是没个清闲的时候,林春暖有些心疼,却也无可奈何,自己也才九岁呢,还不是已经被当成大人一样使唤,想想就堵得心口疼。

就因为昨天自己给鸡鸭剁食的动作慢了些,就被奶奶一顿毒打,结果脑袋撞在了门框上,身上的青青紫紫不说,弄得半张脸都淤青肿胀,很是吓人,这睡了一宿觉,还不知道肿成什么样了呢。

再无奈也要出去,直接奔了院子,院子里有口井,这倒是村子里少有几家有的,林家在这个村子里,生活也算是相对好一些的了,只是,自己家里这一房,并不得脸。

用桶打了些冷水,因为脸太疼了,所以林春暖只是简单地用水洗了洗眼睛和额头,其它的地方都只是用水淋湿就算洗过了,然后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,去了厨房,她想尽量不让娘亲看到自己的凄惨模样。

只是,一进到厨房,娘亲就已经把目光全部投过来,然后就看到娘亲一点点地红了眼眶,也没过来拉着自己,而是迅速地转了身,继续手上的活儿,只是,那微微耸动的肩膀,让林春暖很是不好受。

林春暖看着娘亲虽然啜泣着,手底下却一直在忙碌,没有停下来,她就觉得,这个家呆得真是憋屈,只是,她能要求重来么,能到这个世界来,真的是个意外,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。

大概在一个月前,林春暖那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,她原来的名字叫林暖春,三个字是连音带字都没有变,只是位置稍有变动而已,林暖春是个家庭幸福,倍受宠爱的孩子,只是,这样的孩子都有些太任性了。

林暖春不愿意听妈妈的话,老实地呆在家里,非要跟朋友去看午夜场,妈妈虽然担心,却也拗不过女儿的坚持,毕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到大的,一看到女儿委屈地噘起嘴,林妈妈就心软了。

结果,就是这次不听妈妈话,造成了如今这样严重的后果,朋友因为酒后驾车,出了车祸,自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就是躺在冒着尘烟的土院子里,大概是自己摔在地上扬起的尘土,呛得自己直咳嗽,但这不是主要的,身上的疼痛才是重点。

正当林暖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,一脚被踹在腰上,那里可是最软的肉,疼得林暖春直接岔了气,半天没缓过来,连咳都咳不出了,眼前一阵发花,连冒烟的尘土都看不清了。

“姐姐,姐姐,奶奶你别打了,再打姐姐就要死了。”

然后林暖春就感觉到有个小小的、软软的身子趴在自己身上,虽然压得伤处有些疼,但却给了她莫名的温暖。

“你给我滚开,不然我连你一起揍,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的东西,竟然敢偷吃厨房里的东西,那东西也是你能动的,你个赔钱的贱货,趁早让你叔叔给你找个人家卖了去,还能换些银钱,省得在家里吃白饭。”

一个尖利粗噶的声音,在林暖春的耳边叫嚣着,似乎是个老妇人,她有些意兴阑珊,觉得自己应该睡过去,然后再重新醒来,一定是自己做恶梦了,难道这就是不听妈妈话的报应。

“娘,娘,孩子还小呢,你就原谅她这回,她肯定不是有意的,春暖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,她不会是有意的,她肯定是饿坏了。”

林暖春又听到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女人声音,只是,不知道她又是谁。

“不是有意的就能偷东西吃么,咱们家里吃的都差不多,为什么就她知道饿,活干得不多,吃的还不少,简直就是个正装的赔钱货,你个下贱丫头,养你还养出仇来了。”

老妇人不停地咒骂着,发泄着自己的不满,但不知道是因为小姑娘护在身上,还是她打累了,竟然没有再动手,

“哼,既然已经吃过了,那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,去后山拣两担柴回来,拣不够别想睡觉。”

老妇人骂骂咧咧地去了,林暖春身上的小姑娘才爬起来,用小手轻轻地抚着林暖春的脸,林暖春从来不知道,只是个抚摸,竟然就叫她心里热起来,一直没有哭的她,从眼角边滑下一串泪珠。

“春暖,爹抱你回屋。”

这时候,一个男人憨直的声音传过来,然后,林暖春就感觉身体一轻,被人从土地上抱了起来,林春暖这时候才有些清醒,看到了抱着自己的,是个年轻男人。

林暖春的脑子里立刻就走马灯似地放出些影像来,很快地,她就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,怪不得男人、女人都叫自己春暖,现在的自己真的是叫林春暖,而这两个叫自己名字的人,就是林春暖的爹娘。

看来,自己是走了那个狗什么运了,竟然在车祸之后,没有死透,反倒留下了一丝魂魄,并且经过了长途跋涉,来到了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破旧的山村,承接了这个受苦受难的小姑娘的身体。

果然是报应,如果听了妈妈的话,没有出门得瑟,自己现在是不是还窝在萱萱软软的被窝里,享受着妈妈的疼爱,到了时间去上班,也还是叫不醒,急得妈妈屋里屋外的团团转,却又不肯叫得太强硬,就怕自己受了委屈。

想起妈妈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,林暖春心里非常的难受,噢,对了,现在她已经不是林暖春了,她叫林春暖,一个生活在偏远贫困的小山村里的乡下姑娘,还是个奶奶不疼,叔叔不爱的主儿。

想到这些,林春暖就抬起头,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,虽然长相年轻,却明显很憔悴,脸色有些暗黄,眼睛里看不出情绪,没有心疼,也没有愤怒,似乎已经被生活磋磨得麻木了,没有了自己的思想,唯一的本能,就只是活着。

这真是让林春暖悲哀的一种态度,人如果不知道该怎么活着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,可她立刻就想到,自己的前世,不也是没有目标地活着么,不说醉生梦死,起码也是浑浑噩噩,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有什么不同。

她下意识地抬起手,摸了下这个男人的额头,男人惊得一跳,眼里闪过一丝愕然,林春暖轻轻的搓了下指尖,那里有温度,看来,这个男人起码还是活着的,只是,自己该如何让他活得鲜活一点儿,而不是如此的死气沉沉。

那天接下来发生的事儿,简直就是林春暖的噩梦,她被罚一天没吃饭,还得上山去拣柴,拣了一捆柴回来,林春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,娘亲甚至去跪求了婆婆,说女儿的身体确实不舒服,希望婆婆能网开一面,结果当然是失望的。

娘亲不只没有求到婆婆的情,还被婆婆狠狠地骂了一顿,外加一个巴掌,看着娘亲红肿了半边的脸颊,林春暖真想冲上去,揪着那个狠心的奶奶问一声,这是你的亲孙女儿,和亲儿子的媳妇,你怎么就下得去手,张得开口。

但林春暖却并没有动,她伸出自己的小手看了看,那只小手小小的,却已经有了皲裂和老茧,但如果用它来打架的话,还是太弱小了,所以她很知趣地没有争辩,没有愤怒,而是撑着有些发晕的身体,又去了后山。

后山可不是一个小山包,它真的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山,山上长着茂密的树林,如果走得深一些,繁茂的树冠几乎会把阳光遮住,让走在里面的人,感觉阴森森的,林春暖也只是试探着走了一小段路,就毅然决然地回身了。

她现在的身体,刚刚挨了顿好打,又一直饿着,实在是不适合去冒险的,所以她也只能在外围拣些树枝,而不敢往里打探了,但她知道,有朝一日,她总要去后山里看看的,不然,她圈在那个院子里,一辈子也别想改变命运。

当第三捆柴被她拖进院子的时候,林春暖直接就趴在了柴捆上,她真是半点儿也动不得了,虽然小姑娘手上有着干活儿留下的老茧,但这么又拣又捆的,也是疼得有点钻心,再加上身上的疼和饥饿的胃,林春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。

她打小就养尊处优,妈妈向来溺爱,从来没有吃过一丁点儿的苦,别说饿着了,不爱吃的甚至随手扔掉,也没人说自己一个不字,干活儿,那是个什么概念,大小姐是被宠着长大的,谁敢让自己干活儿了。

一对比现在的处境,林春暖才知道,曾经的自己有多幸福,又有多不珍惜,那些过往将成为记忆中的刺,会扎得林春暖鲜血淋漓,让她不停地后悔,却永远也回不去了。

“春暖,你怎么样,实在坚持不住,娘亲再去求求你奶奶。”

娘亲宋氏把女儿从柴捆上扶了起来,女儿的小手竟然有些血迹,应该是皲裂被挣开了,这让当娘的心疼不已,只是,她除了去求婆婆,也做不了再多了。

“娘亲,我没事儿的,还差一捆柴,我马上就好。”

她攥紧了拳头,轻轻地扬了扬,没关系,自己可以慢慢来,春暖,日子虽然苦,我会替你好好活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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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春暖虽然上辈子是个被惯宠着长大的孩子,但她骨子里却是倔强的,不服输的,不然,她也不会在母亲不让自己夜里出去时,她还跑出去跟人午夜场了,所以,不论是谁,让她低头都不容易。

当林春暖再次走到山脚边的时候,她整个人都有些晃了,实现坚持不住,她慢慢的蹲下身子,不行,还是晕,胃也疼,她只好把自己蜷在地下,现在也顾不得地上是不是干净了,她得好好缓一缓,不然,她真怕自己刚刚有了身体,就再次失去。

“你怎么了?这里多凉,先起来吧。”

也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是晕迷还是睡着了,感觉到有人叫自己时,林春暖一阵恍惚,好像正躺在萱软的床上,被妈妈叫醒。

林春暖努力地睁开眼睛,这叫不醒的毛病真是太愁人了,

“妈,我再睡一会儿。”

林春暖打算翻个身继续睡,却在稍一挪动身体的时候,被疼得一个激凌。

“啊——”

林春暖疼得尖叫出声,把站在她面前的人吓得后退了一大步,然后又蹲下身来,仔细地看着林春暖,小姑娘脸上还有巴掌印,身上应该也有伤,不然,不会叫得这么惨。

“谁打你了么?为什么不喊人?”

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太不合适了,山脚边如果没有人来拣柴、割草,哪有人可喊,只好闭了嘴。

看着小姑娘从地上坐了起来,他想伸手帮忙,可看了看自己的手,又把手放了下来,虽然都是小孩子,但男女授受不亲,自己可不能随便坏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,何况,自己这不详之人,还是少跟人多接触的好。

林春暖看着面前的人,她翻找着记忆,其实,林春暖也不认得几个村里的人,她被奶奶管得太严,除了干活,几乎没有什么玩乐的时间,除了捡柴和割草的时候有两、三个同村的小伙伴,其他的就没什么相熟的了。

眼前这个人自己也并不熟,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,大约有十二、三岁的样子,长得虎头虎脑的,但身上的穿着很邋遢,这么想着的林春暖,心里一乐,都什么时候了,还笑话别人呢,自己不是一样的邋里邋遢么。

“你自己能动么,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,那我就走了。”

小少年看着林春暖自己坐了起来,虽然疼得有些呲牙咧嘴,但看起来行动是没问题的,农村的孩子,摔摔打打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儿。

听到小少年的问话,林春暖点了点头,忍着疼,用手支着地,艰难的爬了起来,虽然还是有点晕,但比刚才要好得多了,只是,刚刚站定,还没等开口说话呢,林春暖的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起来,咕噜噜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脚,听得分外清明。

“嘿嘿,你饿了?”

小少年咧了咧嘴,伸手从怀里掏了个油纸包出来,直接递到了林春暖的面前,不问用就知道是吃的了,林春暖实在是太饿了,也没客气,伸手就把东西接了过来。

这时候,她可顾不上这东西是不是干净了,小少年的邋遢也进不了她的眼了,她快要饿死了有没有,把油纸包打开,里边是一个馒头,卖相并不好,有些发黄,但在此刻的林春暖眼里,它简直比一块精致漂亮的巧克力蛋糕更美味。

捧着油纸包,直接就是一大口咬上去,噎得直翻白眼,林春暖全顾不得了,紧跟着就是下一口,没一会儿,就把馒头啃去了半边,小少年看着林春暖吃得这么急,肯定是饿得受不住了,他咽了一口唾沫,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。

不能再看了,再看他也会受不住的,

“小姑娘,你慢慢吃,别噎着了,吃完就回家吧,我还要去砍柴,就先走了啊,不然天气晚了,不好干活了。”

小少年嘴里跟林春暖做着告别,脚步已经毫不迟疑地奔向了山林,林春暖却是一伸手,就把人给抓了回来,她再被娇惯着长大,可也是个已经工作的大人了,哪能看不出刚刚小少年咽的那一口唾沫。

“我吃不了这么多,剩下的给你。”

林春暖嘴里含着东西,说话不清不楚,但手上却不慢,小心地把自己啃过的地方掰下来,把剩下干净的馒头递了过去。

“不用了,我不饿,你自己吃吧。”

小少年赶紧摆着手,示意林春暖自己吃,林春暖这才注意到,小少年的手虽然不很白,但却洗得很干净,再看少年的脸,也是干干净净的,只是衣服有些邋遢而已。

这使得林春暖对小少年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倍,看来是没人帮他收拾啊,仔细看他的衣服也就只是破旧些,并不很脏,甚至比自己身上的都要干净些,能记得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,在这个破村子的小孩子里本就不算太多见了。

“我吃饱了,这些你吃吧,这一点儿是我啃过了的,就不给你了。”

林春暖把自己掰下来的小边边塞进嘴里,吃了些东西,人的精神头儿也跟着足了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。

小少年被林春暖看得不好意思了,把剩下的小半个馒头用油纸重新包了,塞进怀里,

“我先去砍柴了,一会饿了再吃。”

林春暖忽然心里一动,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问到,

“这个不会是你的晚饭吧?”

小少年愣了一下,脸上泛起些红晕来,一副被人拆穿了的羞涩模样。

“不是,不是,我只是现在不饿,我一会儿再吃。”

但他的双手却是使劲儿地摇晃着,向林春暖表明着他的立场,林春暖就笑了,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遥远年代,在受尽了欺辱的第一天,就碰到一个给了自己温暖的人,自己要好好的抓住这一份温暖,起码,自己要回报更多。

“噢,那你就先收着吧,不是说要去砍柴么,我也还要再拣一捆柴回家呢,不如我们一起吧。”

林春暖想要跟小少年多聊一会儿,想要知道他是谁,住在哪里,是谁家的。

“你拣柴就在这山脚边就行了,我要去山里砍柴,所以,不能带着你的,山里很危险,你拣完了柴就直接回家吧,别再让人欺负了。”

小少年说完话,连看林春暖一眼都没有,就慌急地奔上山了。

林春暖很遗憾,竟然没有把人留下,只是,那像是逃跑的姿势,却让林春暖很疑惑,看来,这个小少年,也是有点故事的人呢,自己得想办法了解一下,有这么干净笑容,纯净心思的人,绝对是值得结交的,林春暖决定把他当做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朋友。

拣够了柴回家,奶奶果然是没再让她吃饭,好在让她休息了,林春暖打了水来,把自己好好的清洗了一遍,娘亲给她偷偷地加了两瓢热水,擦洗的时候就舒服多了。

接下来的这一个月,林春暖倒是没再挨打,只是要不停歇的干活,那双皲裂的小手就没有愈合的机会,当然啦,挨骂是少不了的,奶奶看到林春暖一家人,不骂是不会开口说话的,林春暖就闹不明白了,这位奶奶怎么就这么看不上自己这一家人。

这不,昨天自己给剁鸡鸭食的时候动作稍稍慢了些,总算是被老太太逮着机会了,又是一顿打骂,最后还被推到门边,被门框把脸撞成了这样,也多亏撞了这么一下,不然,打骂还得继续,明显的老太太还没打过瘾呢。

林春暖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肿胀的半边脸颊,虽然说孝之一字重天下,但无缘无故地被打骂,她总不能一直忍下去,只是,目前的自己太弱,想反抗也是无能为力,自己得先让自己变强才成。

帮娘亲做好早饭,一边的二婶只伸手帮着架了两下柴火,就唧唧歪歪地了,这样的情景林春暖见得多了,可即使再不忿,她也拿这位二婶没有办法,因为有人护着啊。

家里那位老太太就是信这位二婶的话,自己就算是告状也是白搭,大概是因为心疼二儿子,所以爱屋及乌吧,二婶就算是站在锅台边,那也就算是干活了,自己娘亲就算是累死,那都是偷懒没偷好,而自己能做的,就是多帮娘亲干点儿。

吃过早饭,半饥不饱的林春暖,又领着妹妹上山了,妹妹在一边采喂鸡鸭的野菜,顺带也采些人能吃的野菜,林春暖则快速的拣着柴火,这几天来拣柴的人多,手要是慢了,就拣不够两捆柴,回去又要挨打受罚了。

弯腰弯得累了,林春暖扶着腰想要歇一下,却在抬头的时候,看到一个背影迅速的往林子里去了,

“喂,你等等,你等一下。”

林春暖大声的喊着,并冲着那边挥手,那个身影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,竟然发现是真的有人在叫自己,刚想回身,他又站住了,看了眼旁边拣柴的人,转身又往林子里走去。

“喂,叫你呢,你等一下,怎么这样啊。”

林春暖朝着那个背影追去,那个背影应该是感觉到了林春暖追过来,很明显的放缓了脚步,却没有停下来。

林春暖追到他的时候,他已经进了林子了,

“你怎么不能等我一下呀,你明明看到我叫你了的。”

小少年抬眼往外看了一下,有点别扭的到,

“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,这里他们看不到。”

“我找你说话,关他们什么事儿,管他们看不看得到呢,你怕见人么?”

林春暖有点不高兴了,本来她还在因为两人的再次相遇而窃喜呢,结果人家竟然怕被外人看见他和自己讲话,这可是让林春暖着恼了。

“不是,不是,不是怕见人,是我……不吉利,你还是少跟我接触的好,被别人看见你跟我说话,以后就没人理你了。”

这是什么意思,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吉利了,林春暖有些发懵,有些不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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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春暖大喊的这一声,使得小少年刹时顿住了身形,慢慢的把身子转了过来,林春暖看到小少年的脸上,一点点的泛起如阳光般明媚的光彩,然后,一滴晶莹的泪珠,顺着微黑的脸庞滑下来。

“你干嘛哭啊,我又没骂你,我骂那些个没长眼的呢。”

林春暖抱着妹妹,很费力的才走到小少年的身边,虽然妹妹小,只有五岁,可是现在的林春暖,也只有八岁而已。

“什么克这个克那个的,都是屁话,要是真这么准,你恨谁就站到谁身边去,把他们都克死。”

林春暖愤愤地说着,嘴里还在喘着粗气。

小少年伸手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林春娇接到了自己手里,小姑娘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,看到林春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,小少年带着泪痕笑了,他几乎已经忘记了,跟人亲近是什么滋味,原来,这么温暖。

“你那么小就一个人过日子,没少受人欺负吧?”

看着小少年沉着面色不回答,林春暖翻了个白眼,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,

“那些人欺负你的时候,怎么就不怕被你克了,完全就是欺负人的借口,你竟然还当真,愚蠢、笨蛋、怂货、”

被人骂了,小少年倒是笑了,是啊,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过,他们既然要躲着自己,怕被自己克了,但在欺负自己的时候,一个个可都兴奋得紧,倒看不出半点害怕的样子来了。

“反正我是不信这些的,我倒要看看,跟你做朋友是不是就要被你克了,喂,我们做朋友吧?”

林春暖握着小拳头,轻轻地在少年胳膊上击了一下。

“好,我们做朋友。”

小少年咬了下嘴唇,然后欢快的点头了,那个小表情取悦了林春暖,要是给他身后安条尾巴,他可能就摇起来了。

“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,既然做了朋友,我总不能就这么‘喂、喂’地叫你吧,太不礼貌了。”

林春暖很期待地看着小少年,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答复。

“我叫窦旺好,爹爹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,是希望我旺家好运,哪想到……”

窦旺好有点沮丧的垂了头,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紧了些,这种亲人相依的温暖,他失去好久了。

“哪想到什么?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总记着,日子还得向前看,这名字多好,你爹给你起这个名字,就是希望你一切都好,你就好好的活给你爹看,你爹地下有知,肯定是为你开心的,难道你活得不好他会开心么,你个傻瓜。”

窦旺好挠了挠脑袋,一看就是他自己胡乱缠的发髻,乱蓬蓬的本来就没挽好,此时被他这么一挠,几乎要摇摇欲坠了,

“来,我帮你把头发扎一下。”

林春暖两步就走到了窦旺好的身后,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的时候,林春暖已经把他的发髻散开了,窦旺好怀里抱着的小姑娘,伸着脖子看姐姐在后面忙活着。

“好哥哥,你头发最香,是用了什么东西洗的呀?”

小姑娘还挺爱美的,闻到了窦旺好发间有股子不一样的香气,就凑近使劲儿地闻了闻,吓得窦旺好往后猛地一躲,差点撞到林春暖的鼻子上。

“你别乱动,马上就好。”

本来林春暖来给他弄头发,他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,再让春娇小姑娘这么一闻味道,他简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,下意识地一躲,结果又被林春暖扯着头发拽了回来,窦旺好彻底地红了脸。

他这次红得很彻底,即使是脸膛微黑,林春暖也从侧面看到他脸红了,而且都快红到脖子根儿了,林春暖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出声来,就怕这小子害羞跑走了,就他那个速度,到时候抓都抓不回来了。

“哎,我妹妹问你呢,你这头发用什么洗的,真的有股子香味呢。”

林春暖很喜欢窦旺好的干净,虽然听他说的意思,他只是一个人住,但他真的把自己打理得很好,虽然不是多利索,但确实挺干净的,头发没有一点油,还带着点儿清香。

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,我上山的时候遇到的,本来是摘着玩儿,看着绿油油的,叶片也小,挺喜庆的就摘了回来,结果洗头的时候打翻了花瓶,有些叶子就掉到了水里,没想到经过水泡之后,闻着还挺香的,我就经常采来用了。”

“哟,好哥哥家还有花瓶啊?”

窦旺好怀里的小姑娘,跟林春暖听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重点,而窦旺好让小姑娘这么一揶揄,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,就又迅速地浮了上来。

“没有,没有,哪来的花瓶,只是一个人家不要的破瓷瓶,我把它磨了磨,把豁口磨光滑了,然后用来插些花啊,叶子啊什么的,让屋子也能亮堂些。”

窦旺好以为小姐妹两个会嘲笑自己呢,结果却看到林春娇一脸的向往。

“我家就没有能插花儿的地方,好哥哥能不能也帮我磨个花瓶啊,我采些野花回家插起来,肯定好看。”

小姑娘渴望地看着窦旺好,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了。

“好吧,不过你别着急,我得找到有人家不要的瓷瓶,才能磨给你,要是你真喜欢,就把我家的那个先给你吧。”

窦旺好看着小姑娘眯着笑眼看着自己,心里就软的没什么不肯答应了。

“不用,不用,我们家没什么急的,都多少没这东西,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,你可别惯着她,要是有时间啊,你就帮着踅摸一个,啥时候有都行,不急。”

说话间,林春暖已经帮窦旺好把头发挽好了。

上辈子,林春暖就是对自己一头柔顺的长发最满意,所以对于挽头发,她可是最有心得的呢,就为了她这个爱好,妈妈还特意帮她找了个美发的师傅,跟着学了好多种别致的发型,各种小辫子,各种发髻,她着实学了不老少,对于这种普通的鬏鬏髻,她可是信手拈来,太简单了。

“噢,好的,那我帮妹妹注意着些。”

窦旺好悄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,光洁的让他有点儿不敢置信,只是,似乎那只帮自己挽发的手,还在头上,那种触感,一时半刻的也消弥不去。

他把小春娇放回到林春暖的怀里,快速地在旁边地上划拉了几把,然后在林春暖的视线里,就神奇地出现了半捆柴,

“呐,这些跟你原来拣的那些捆在一起,就够一捆了,你也赶紧带着妹妹回去,别让家里人等急了。”

窦旺好这是被人帮了个忙,心里过意不去了,赶紧想着回报人家,就帮着拢了半捆柴,但他的速度,可真是把林春暖惊着了,平时林春暖拣足一捆柴,可得要好半天的时间呢。

“好哥哥你真厉害,这下子我和姐姐就能直接回家啦。”

窦旺好笑着伸手想要摸摸小姑娘的头发,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,心里埋怨了自己一句,太放肆了,人家给个笑脸,自己就美得不知道自己姓啥了。

“那正好,春暖,你带着妹妹回去吧,路上小心些。”

虽然春暖才只有八岁的,但这个时候男女成婚都早,七、八岁互相给想看的就已经很普遍的,所以对于春暖刚刚给自己挽头发,窦旺好很是害羞,倒不太好意思再跟这姐妹俩面对面了。

“旺好哥,你刚刚说你洗头的那种叶子,能采些回来给我们么,闻着挺香的,我想和妹妹以后也用那个洗头,行吗?”

林春暖一直惦记着那种洗头的叶子呢,要是不是妹妹打岔,她早早就问了。

林春暖倒不是想要占这点便宜,她是发现了这股子香味很熟悉,所以想要证实一下,如果真是自己想象的东西,那她有可能就拣到宝了,只是,现在事情还不确定,她不能跟窦旺好说太多。

当然了,家里也没什么皂角之类的东西,就是有,也轮不到他们这房人用,自家人洗头都是随便烧点热水,兑上淘米水就算是洗头了,林春暖还能用清水再洗一遍,家里的其他人,都是用冲淡了的淘米水洗一次就算了的。

所以呢,即使那东西不是自己想象的,如果能有其它的代用品来洗头,那也不错,毕竟只用淘米水洗头,去污去油的效果并不是特别的好,她刚刚给窦旺好挽发,就发现他的头发没有油,很清爽。

“行啊,我这次上山就给你带点儿回来,要不,你明天还是这时候来拣柴,我给你带过来。”

听到林春暖想要些洗头发的东西,窦旺好立刻笑呵呵的应了能帮到这姐妹俩,他是很高兴的。

又叮嘱了一遍两姐妹小心,窦旺好才离开,看着窦旺好再次转身往山里去了,林春暖的心情也变得不一样了,看来,得跟窦旺好把关系处得亲近些,以后,要用得上他的地方太多了,想着他是一个人住,林春暖就觉得简直太方便了,要不然自己想要弄点什么,家里可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。

“姐姐,好哥哥都走没影了,你还看什么啊,快点儿啊,我们回家了。”

林春娇在春暖的怀里扭了扭,林春暖才伸手点了下小姑娘的鼻子,

“你个得便宜卖乖的,走啦,回家啦。”

“咦,你的高粱果怎么还没吃光啊,这东西要快点吃,不然一会见了阳光,会化掉的。”

林春暖这时候才发现,妹妹的高粱果还剩了一小半,在手里攥着呢。

“这是我要留给弟弟的,弟弟平时什么也吃不着,不像叔叔家的春明哥,奶奶偶尔会给他煮个鸡蛋吃的。”

想着那个偏心的奶奶,林春娇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。

她年纪虽然还小,但谁对自家人好,她还是看得出来的,春暖捏了捏妹妹的小手,

“行了,春娇,咱不指着他们对咱们好,有姐姐呢,以后姐姐会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的,你不是要给弟弟吃高粱果么,那咱们可得快些回家去了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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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春暖把妹妹放下来,把窦旺好刚刚帮忙拢好的那半捆柴夹在腋下,左手牵住妹妹的手,两人来到刚才藏东西的那棵树下,把柴火重新拢成一捆,这就有些重了,以前林春暖都是把柴火拖回去的,但拖回去的结果,就是会在拖拽的过程,损失掉一些。

现在林春暖已经找到了好方法,她用双肩背的,像以前的双肩背包一样,在中间偏左右一点儿的位置,绑两道绳子,并在最后留出个可以背的空隙来,这样,她就能一手牵着妹妹,一手拎着柳条筐了。

“姐姐你累不累,我自己能挽着筐的。”

走到一半的路,林春娇就听到了姐姐在点喘息的声音,她扯了扯姐姐的手,示意姐姐可以把篮子给她自己拿。

以前她都是自己拿着拣菜篮子的,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姐姐就不让她拿了,说她还太小,总拿沉的东西会不长个子的,刚开始她还信以为真,可后来看着姐姐每次连背带拎的很是辛苦,她才想起来,姐姐也没长大呢。

“不用,马上就到家了,你把高梁果藏好,别让春明、春香看到了,小弟又没得吃了。”

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,不当饱不解饿的,但对于几乎看不着什么吃食的小孩子来说,聊胜于无了。

听到姐姐这么说,林春娇立刻做贼似的把拿着高梁果的手,背到了身子后面,直到进了院子的时候,还侧着身子走呢,然后在姐姐放下柴捆的时候,快速地跑进了自家的小偏厦子。

“春晓,看姐姐给你拿什么回来了。”

两岁的小男孩儿也已经开始淘气了,但因为没人照顾着,在林春暖和林春娇都出去拣柴、挖菜的时候,小男孩儿就被用一条布绳子拴在腰间,不让他跑出去。

孩子被绑着,哪个做娘的不心疼呢,只是,林春暖的娘亲张柳是每天不得闲的,就这么个破院子,还有后边的那点菜地,每天的活儿都是有数的,但婆婆就是能每天都支使得她团团转。

张柳自己顾不上儿子,就怕儿子跑到灶火边被烧到,或是跑到井边掉进去,去年可是有人家的孩子掉进井里没救上来呢,日子即使过得再辛苦,也没有不心疼孩子的,所以她只好把儿子绑在炕边,虽然不自由,但总比出了事儿强。

林大庆对于儿子、女儿的,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,每天就是跟着林家老爷子林双有去田里、地里,让干啥就干啥,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,就是像头牛一样认干,即使这样,每天还是会被奶奶骂得狗血淋头。

林家爷爷是个话不多的,平时除了干活也不多言,但有的时候林奶奶太过分,连林爷爷也看不过去了,就会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,每当林爷爷开口了,林奶奶就算是骂得再开心呢,也都会闭上嘴。

在林春暖看来,这位奶奶在家里的地位,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的,别人是干脆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,唯一能够阻止她的,就是这位爷爷了,只是,这位爷爷惜字如金,开口的机会简直是少之又少,所以林家几乎就是林奶奶的天下。

“姐姐,抱。”

两岁的小男孩儿一见小姐姐进来,就扎着两只小手让姐姐抱,林春娇赶紧把手里拿着的高粱果,递到弟弟的手里。

“春晓,这个红通通的果子是能吃的,呐,可甜了,小心点别把下边的叶子吃进去。”

林春娇把高粱果递给弟弟,交待他要怎么吃以后,就弯下腰替弟弟解布绳。

这是每天林春娇回家以后,做的第一件事,她和姐姐都很心疼弟弟被绑着,但娘亲说了怕弟弟出危险,两姐妹也只好在每天干完活回来之后,第一时间把弟弟解放出来。

林春娇的手快,结果林春晓的腿更快,吃了一个高粱果觉得很甜的情况下,小家伙就想要出去显摆了,林春娇一个没留神,解开的布绳子还攥在自己手里呢,弟弟林春晓已经迈着小短腿出了屋门。

“哥哥,好吃。”

林春晓一出门,正巧就看见二叔家的堂哥林春明,林春晓本来是要去跟娘亲显摆的,结果一看到有人,就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东西,跟人比划。

这好吃两个字,在这个穷山村里,是比什么都吸引人的,何况是个半大孩子,林春明一看到林春晓手里的东西,和他正在动着的嘴,立刻就冲过来,一把把高粱果抢了过去,林春晓还没反应过来呢,林春明已经很快地就把手里的高梁果吃没了。

看着被塞回自己手里的高梁果秧子,上面已经没有红通通的小果子了,林春晓这才明白,自己的好吃的,已经被人抢走了,这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,林春娇正好追出来,就被弟弟这一声给震住了。

“春晓,咋啦?”

林春娇赶紧把弟弟搂进怀里,去帮他抹眼泪,因为家里吃得不好,弟弟长得很是瘦小,林春娇最是心疼弟弟了。

“没……,没啦。”

林春晓一边大哭着,一边举着手里的高粱果秧子,林春娇看到上边一个果子都没了,当时就怒了,抬起头,看到林春明嘴边还有一丝残留的红色印迹,哪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“春明哥,你怎么能抢春晓的东西,他才这么小。”

春娇把弟弟让到自己身后,一个箭步就冲到林春明的面前,仰着起跟林春明对视着,想要给弟弟讨个说法儿,其实,吃都吃了,她也不知道能有什么说法儿,只是不甘心弟弟被欺负罢了。

“谁抢他的东西了,是他自己要给我的,难道有人给东西我还不吃么。”

林春明可是半点儿没觉得自己有错,这家里的东西,有什么好的不都先可着自己吃,奶奶可是最疼自己的,吃你这么几颗烂果子,有什么不行的。

“春晓才不会把高粱果主动给你呢,一定是你抢去吃的,他还那么小,你怎么可以这样,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他也吃不着,就几颗果子你还跟他抢,你到底是怎么当哥哥的?”

林春娇一想到弟弟被春明哥欺负了,这心里真是难受极了,不就是二叔家先生了儿子么,所以奶奶每天都骂娘亲是个断子绝孙的,什么好东西都尽往二叔的屋里送,可现在自己家里也有小弟弟了啊,为什么奶奶还是没有对自己家好呢。

林春娇虽然只有五岁,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她很是知道自家一房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,所以,她就更想护住弟弟,不让他受欺负,

“春明哥,再如何,春晓也只有两岁,你都已经八岁了,怎么就下得去手欺负他。”

“都跟你说了,是他自己主动给我的,你怎么还在这里胡搅变缠的,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是怎么的。”

林春暖一伸手,就把林春娇推了个跟头。

被这丫头说到年纪,他多少也是有点儿心虚的,所以就想着赶紧离开这儿,心里着急,手下就没个轻重的,林春娇一屁股坐在地上,屁股疼不说,手心也是火辣辣的,一抬手,就看到手掌被地下的砂石给磨破了,正渗出血来。

小丫头咬牙忍着疼,眼睛里已经聚满了泪水,就硬是忍着不让它掉出来,

“你给我站住,今天倒是说说看,你凭什么抢了弟弟的东西还打人,平时家里有一点儿好东西,都是可着你的,就这么两颗果子,你怎么就非要抢了去,惹得弟弟哭呢。”

就算是自己的伤口出了血,林春娇也没为自己说一句话,但是弟弟在身后哭,却是让她忍无可忍了,看到林春明不再理她,就想这么溜走,她从后面猛地冲过去,一头撞在林春暖的后腰上,把人撞倒了。

林春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,躺在地上踢着腿哇哇大哭,林奶奶和林家二婶第一个就从房里冲了出来,两人一起跑到林春明的身边,心疼得乱叫,

“哎哟我的乖孙(乖儿子)哟,你这是咋啦?”

林春明一见来了靠山,立刻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、鼻涕,用手指着林春娇道,

“那个小贱货撞我,手都破了。”

看到手上有一道血痕,他哭得更厉害了。

“你个赔钱货,竟然打你哥哥,真是反天了,那可是你哥,你还有没有个上下了?你娘就不是个好东西,这教出来的也不是好玩意儿。”

林奶奶起身走到林春娇身边,一巴掌就烀了过去。

林春娇的小身子哪受得了这个,直接就被自家奶奶给扇得摔到了一边,本来就流血的手,现在破得更厉害了,脸也迅速地肿了起来,嘴角有细小的血丝流了下来。

林奶奶可是没有半点儿心软,跟过来就又是一脚踹过来,只是,还没等这一脚踹在林春娇的身上,林奶奶就感觉眼前一道影子,带着风就来了,她反应倒还挺快的,立刻收了脚,向一边躲开,虽然有点闪腰,好歹是没让那东西扫到身上。

定睛一看,林春暖手里拎着一把菜刀,正举在自己的鼻子前边,

“你敢踹她一个试试,你这一脚下去,我就直接给你跺了。”

林春暖眼里没有半点犹豫,闪着的狠厉让林奶奶知道,她说的是真的。

眼神一转,输人不能输阵呐,立刻扑通一声坐到了院子里的土地上,拍着大腿哭嚎起来,

“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,赔钱货,竟然敢跟自家奶奶扬菜刀,就是个该扔的货,违逆长辈,该下十八层地狱,送拔舌之苦。”

这边的林春暖,把妹妹拽起来,和弟弟一起推进自家屋里,叮嘱了不许出来,然后也不理坐在地上拍大腿的奶奶,拎着菜刀直接奔了林春明,一脚就踹了过去,看着林春暖手上的菜刀,林家二婶吓得直抖,但还是护在了儿子身前。

“你连个两岁的小孩儿都欺负,五岁的妹妹也要打,活得这么没心没肝的,有意思么?”

林春暖扬了扬手里的菜刀,林家二婶慌得一躲,身后的林春明就露了出来,吓得‘妈呀’一声大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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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柳只是不想跟婆婆那边起冲突,惹得外人嘲笑,她又不是傻子,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,她不是听不懂,只是,她没办法反驳,婆婆和小叔一家,连带着出嫁的小姑子,那是明摆着欺负自己一家人的,但她能反抗么。

自己丈夫从来不参与自己和他们家人的争斗,甚至还会在婆婆的怂恿下,因为自己的不顺服而对自己动手,这样的环境下,她拿什么反抗,每天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很好玩儿么,所以,她还不如懦弱点儿,起码不会每天挨打。

至于那些难听的骂声,刚开始听的时候,真是想要直接跳井了,可日子久了,也就习惯了,虽然还是心里堵得难受,但总不至于要死要活的了,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,再也没有活不得的想法儿了,只要能把儿女养大,什么委屈不能受,什么苦不能吃呢。

“春暖,我知道你心疼弟弟、妹妹,娘亲也心疼,但娘亲能做的,只能是让自己少犯错,然后让你奶奶找不到借口来欺负咱们,因为……”

张柳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,还有一点点凄凉。

“因为如果我们反抗了,真动起手来,没人会救得了我们,你才只有八岁,你弟弟妹妹一个五岁一个三岁,就像今天你拿着菜刀是把你奶奶和你二婶吓住了,但如果你爷爷和你叔叔他们在家呢,你又能怎么办?”

想着那个木讷的男人,即使在自己挨揍的时候,也只是在一边看着,无动于衷,张柳就会有一种自己死了比活着更好的错觉,

“春暖,胳膊拧不过大腿,在咱们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,还是尽量躲开些好。”

张柳说完,就推开屋门出去了,她没办法面对女儿那种要刺进自己心里的眼神,女儿没说错,他们那边就是想要欺负自己这一家人,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,靠自己一个人,如何把这个理争回来。

别说是吃的喝的要差小叔家老远,就是把自己一家撵进这么个冬天冷得要死,夏天闷得要死的小偏厦子,自己又有什么能抗争的么,好屋子留给了小叔子一家,甚至连出嫁的小姑子,都被留了一间房,她去找谁说理呢。

男人任劳任怨,任打任骂,搁着个这么好欺负的,不欺负都有罪吧,而这个好欺负的男人,唯一能伸出手来打的人,就是自己了,想着自己活得如此窝囊,张柳的眼泪不禁又流下来。

但一想到女儿刚刚说过,不喜欢自己流泪,张柳赶紧用袖子把眼泪擦干,是啊,每天哭给谁看呢,又没人心疼你,张柳苦笑了一声,自打自己嫁进林家,就没得着一个好眼色,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娶进来。

想着自己当闺女的时候,那也是爹妈心疼的孩子呢,结果因为自己嫁进了林家,三天回门、过年过节、孩子出生、满月,就没有一件事儿能回家去,使得娘家人还以为自己嫁了人就不愿意跟他们来往了呢。

在第一年过年的时候,爹爹和哥哥来看过自己一次,结果被婆婆给连损带臊地骂出了门,连顿饭也没吃上,自己却是站在旁边连半句话也没敢说,娘家就再也没来过人了。

一想到爹娘和兄弟,张柳的鼻子就又开始酸起来,只是邻个村儿而已,自己竟然偏偏就回不去,每次一提起回娘家,她就会结结实实地挨顿揍,婆婆打完还要让丈夫接着打,那种没头没脑的疼,真是让人受不了,但她能怎么办呢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也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了。

张柳心里回忆着自己嫁过来这几年的一幕一幕,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酸甜苦辣,忍了半天没忍住,眼泪还是掉进了灶前的灰坑里,火苗开始旺旺的烧起来,张柳起身把米下了锅,又开始揉面准备蒸干粮。

“你个烂心烂肺的下贱货,瞧瞧你把我孙女教成什么样了,啊?没有你在我们林家,我们林家可是过得好好的呢,自打你嫁进来,我们家就没消停过,你个惹祸的害人精。”

门外尖利的叫骂声越来越近了,张柳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,婆婆又来找茬了,自己却是连个能躲的地方都没有,张柳麻木着一张脸,手下揉着面却没有停下来,她都不知道如果停下手里的活儿,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。

“怎么,没理了,哑巴啦。”

厨房的门帘子被掀开,林奶奶腿脚利索地走了进来,照着张柳的后背的就是一巴掌,这一巴掌用得力气很足,张柳差点趴进面前的面盆里。

“这时候怎么没话了,刚才见到闺女、儿女的时候,不是叫嚷得挺欢的么,我就是打了那个臭丫头了,你又能怎么样,这么打还没教好,你个烂货就能祸害我们林家,好好的闺女让你教成个忤逆不孝,而对长辈动刀子的贼人了。”

林奶奶越骂越来劲儿,手上也没轻了朝张柳的背后招呼,要不是看她正在揉面干活,真该直接拎过来扇她几巴掌的,看到张柳这么半天也没什么反抗的举动,本来还有点儿忐忑的林奶奶,越发的嚣张起来,骂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了。

“娘,你给我出来,被骂是不是很好受啊,让那个招人稀罕的干活儿去,被人骂成这样,你还惦记着给人做饭呢。”

林春暖实在是听不下去,几步就蹿进了厨房,把娘亲张柳拽到自己身后。

“你再动下手试试?”

弯身从灶膛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柴火棒来,直接就指向了林奶奶,把个林奶奶吓得一趔趄,张了半天嘴,也没敢再骂一句出来。

“我娘不是不好么,你不是看不上么,那让你看得上的儿媳妇给你做饭,我们还不侍候了呢,只是,你得长点记性,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,你以后再敢欺负我娘和我弟妹,我就拿刀砍人,放火烧房,不信你就试试。”

林春暖举着柴火棒挥了两下,火苗飞溅出来,有两粒溅到了林奶奶的手背上,立刻就有两点红印子,吓得她大叫了起来,

“别叫了,赶紧让人来做饭吧,我娘累了,回去歇着。”

林春暖拽着张柳就往外走,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,那就一不做二不休,别再给他们脸了,不跟他们计较,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们呢,要不是刚来到这儿的时候,自己身体太弱,自己也不至于忍了这一个多月。

出了厨房的门,张柳才拽住女儿的手,小声说到,

“春暖,你爹和你爷他们马上就要下田回来了,中午要是吃不上饭,那一天的活儿都不用做了。”

林春暖站住回身,对上娘亲的脸,

“你的意思是说,如果你不做这顿饭,那全家就得饿着了?”

张柳点了点头,自打她进了林家,林家的饭就一直是她在做,小叔子媳妇偶尔被骂进来,也只是帮自己添两把柴罢了。

“既然你在这个家这么重要,没了你连饭都吃不上,那你还怕什么呢,凭什么还让他们欺负你呢,一院子吃闲饭的。”

林春暖的声音半点没压着,就差喊得让左邻右舍都听到了。

“娘,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么,还不去炕上躺着歇会儿,如果没了你就做不出这顿饭来,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,老天爷还不踩病人呢,大不了大家一起饿着呗,要说吃亏还是我们家吃亏呢,弟弟妹妹都那么小,最容易饿坏了,大人饿个一顿半顿的肯定没事儿。”

也没容得娘亲挣扎,林春暖到底是把娘亲拽进自家屋里了,然后张柳就看见林春暖从怀里掏了一把什么出来,拿一个干净帕子裹了,塞进了被子中间,

“娘,你上床躺着吧,屋里我守着。”

这就是不让自己再管了,张柳叹了一声,却还是听了闺女的话,爬到炕上躺着去了,大概也是每天劳心劳力的,这一躺下去,全身放松,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,看着娘亲就那么快速的放匀了呼吸,林春暖眼窝一涩,几乎要流下泪来。

这得多累才能沾枕头就着,还是在心里装着事儿的情况下,林春暖拉过被子给娘亲盖上,然后掏出被子里的手帕包,

“来,春娇、春晓,趁着没人在,你们两个赶紧把这个吃了,先垫垫饿,说不得今天中午吃不上饭了呢。”

两个小的紧盯着姐姐的手里的小布包,林春暖把布包打开,竟然是一大把洗好的生菜,

“紧急状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,你们两个把这个吃了,总好过什么也没有。”

春娇和春晓一人抓过一棵生菜就吃起来,要知道,地里虽然种着菜呢,但菜地也不算大,而且奶奶管得紧,平时除了吃饭的时候能吃菜,平时是连这样的生菜也吃不到的。

“姐,好吃。”

没盐没油的,弟弟竟然还说好吃,林春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,她摸摸弟弟的头,很是怜惜。

“春晓,以后无论如何,姐都要让你吃饱饭。”

春晓很是信任的对着姐姐点了点头,重重地嗯了一声,他最相信姐姐了,今天他就又是吃了高粱果,又是吃了生菜,姐姐以后肯定还能给自己弄好吃的。

“别说话了,快吃,一会儿爹爹回来,就吃不成了。”

春娇倒是很识实务的,爹爹向来最听奶奶的话,这生菜奶奶肯定是不让吃的,那爹爹肯定也不会让吃,所以就要在爹爹回来之前吃完,不得不说,小孩子的直觉最是敏锐。

“老大呀,你可算是回来了,你们家闺女这是要翻天呐,拿着菜刀要砍要杀了,还不让你媳妇做饭,你那个倒霉媳妇也是个败家的玩意儿,把个孩子教成那样不说,还真就不给咱们做饭了,这是想要饿死咱们呐。”

听到娘亲这么哭诉,林大庆有些发懵,自己媳妇儿他是知道的,向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,刚嫁进来还反抗过两回,最后也给打服了,这次能把娘亲惹成这样,看来是真的没听娘亲的话,他搓了下手,两、三步就奔进自家屋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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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大庆也知道娘亲有时候不讲理,但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娘,打一顿骂几句可不就得受着么,做儿女的,哪能计较那么多,

“我回屋去看看。”

林奶奶看着儿子朝着偏厦子走去,老脸上就弯出花儿来了,看你还敢跟我得瑟不,我就不信你连你老子都敢反抗,还有那个倒霉媳妇儿,看我儿子今天不揍死你的。

竟然敢忤逆我,我呸,敢跟我做对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娘的肚子里转筋呢,这大的小的全都是扫把星,家门不幸,弄进来这么几个破烂货,你臭丫头,敢跟老娘挥菜刀、烧火棍的,我倒要看看你个丧门星,今天会是个什么下场。

这边林大庆进了自家屋子,看到媳妇果然躺在炕上挺尸呢,他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,走到炕边,二话不说,脱了一只鞋子就朝盖着被子的媳妇打去,林春暖死命地把人往后一拉,鞋子就拍在了炕沿上。

小姑娘累得脸都红了,臭男人真的下力气了,这么费劲儿才把人拽回来,

“我娘病了,就不能歇歇么?”

林春暖抬头看着自己这个爹爹,还是那张木讷的脸,但此时眼睛里竟然有了些神采。

林春暖蓦然脑子里一闪,心里一阵反胃,这个男人,是在打媳妇的时候找存在感么,一辈子窝窝囊囊地活着,谁都能踩上一脚,每天累死累活的也没人会看在眼里,活得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差别,但他在打媳妇儿的时候,证明他还是个男人,是个能做某个人主的当家者。

该死,林春暖下意识地挥了下拳头,想着当初自己还要纠正这个男人,想让他活得有尊严一点儿呢,可现在看来,只能对着自己媳妇儿挥拳头,对着外人就一副熊样的男人,没什么值得自己费心的,根本就是人渣一个。

“有什么病连饭都做不了,一大家人等着吃饭呢。”

平时闷声不语的男人,这时倒是有话说了,

“那没病的为什么不能去做饭,凭什么让我娘病着还得操劳。”

男人朝着床上的人看了一眼,看到媳妇儿脸上有些潮红,心想着,也许媳妇儿真的病了吧,可这一家人等着吃饭呢,就算是病了,坚持做完饭再歇着,也不是不行的啊。

“别人做不做的关咱们什么事儿,做好咱们自己的就行了,张柳,起来做饭了,我和爹下晌还要下地呢。”

林大庆也不想再跟闺女啰嗦,冲着炕上的媳妇儿就大喊了一声。

张柳刚才确实睡着了,还睡着挺沉,这时候听到丈夫喊了这么一大声,吓得她一激凌,然后就要从炕上爬起来,却被林春暖冲过去按倒了,

“娘,你发热呢,有病就养着,不要起来。”

张柳这才想起,自己是被女儿从厨房给薅回来的,但听到女儿说自己发热,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颊,竟然真的有些热,却也知道,她当然没有发热,只不过因为睡着了,又盖了棉被,这才使得脸颊红扑扑的,看来,女儿早想到了这一层,给自己找了个最合适的台阶。

“大庆,我确实有些头晕,站不住。”

既然女儿给自己找好了借口,总不好拂了女儿的心意,女儿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歇歇,当然了,最重要的是想给婆婆一个警示,让她不要再欺负自己。

“你倒是能歇着了,咱们一大家人还饿着呢,去做了饭再歇着,再发热,一顿饭的工夫还是能坚持的吧。”

林大庆觉得自己没用鞋底儿说话,已经足够给媳妇儿面子的了。

林春暖可是听不下去了,小小的身子挡在了娘亲面前,“您是我们爹爹么,您是她丈夫吗?”

林春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女人。

“她是你媳妇儿,现在她病了,你竟然还要逼着她去给那些身体健康、活蹦乱跳的人做饭以,他们都是死人么。”

上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渣爹爹。

“我还当您任劳任怨,不言声不言语的,只知道干活儿,起码是个心地善良,却原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,外面的人打你骂你你声都不敢吱,就敢回来跟着自家媳妇大呼小叫的,来显示你还是个男人,是吗?”

“怎么,心疼外面的人了,心疼你娘也就算了,不是连二婶你也心疼吧,看着她们上手做个饭,你就看不下去眼儿了?你自己的媳妇儿天天围着锅台转,忙个脚不沾地,我看你倒是挺心安理得的。”

“你到底是她的丈夫,还是外面那个女人的丈夫啊,人家可是有人心疼的,轮也轮不到你惦记,你说你算是哪根葱,男人不心疼自己个儿的媳妇儿,还算是个男人么?”

林春暖说话压根就没打算小声,可这话哪是能随便说的,林大庆当时就红了眼睛,又把手里的鞋底子扬了起来,

“你个小丫头才几岁,怎么啥话都敢往外冒,还不要名声了,还想不想找个好婆家了。”

“姐,给你。”

只是,当林大庆举起鞋子的时候,林春娇就把那把剁鸡食的菜刀给姐姐递了过来,林春暖也是没犹豫地就接了。

“你想打我,好啊,你来吧,随你怎么动手,但你想动我娘一手指头,我会跟你拼命的。”

林春暖没有半点激愤或者害怕,语调很是平缓。

“你站在这里大义的跟我说这些话,有没有一点点想要脸红,还我的名声,天天拼死拼活地干着还吃不饱、穿不暖,我要名声有什么用,还给我找个好婆家,你不知道你那个娘和你那个弟弟,惦记着把你闺女卖了么?”

林春暖冷笑了一声,“既然不让我好好活着,那就都别想好过了,你,还有外面的人都听着,我不管谁打我和娘亲、弟弟、妹妹的主意,只要你们动了心思,我就绝不放过。”

“反正我就是烂命一条,死了活了都无所谓,就我在这个破烂院子里的生活状态,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,所以,我劝你们一句,别惹我,从今天开始,我娘不做饭了,不侍候了,你们谁爱做谁做去,不做就都等着饿死。”

林春暖一菜刀砍在炕沿上,把林大庆吓得往后跳了一步,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只鞋,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呢,慌忙弯下腰来,把鞋子套上,只是一时很茫然,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。

“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做饭去,下午还上地呢,大庆媳妇儿病了,就让她歇着。”

门外传来林爷爷的声音,然后就是踢里踏拉的脚步声,应该是林爷爷回了自己屋了,然后就是各种声音响起来,其中最清楚的,就是林奶奶骂娘的声音。

林春暖弯了弯唇角,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,不就是耍横么,有什么不会的,反正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,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,那就大家都横着来,看谁横得过谁,你横我比你还横,你要再横我就拼命,大不了一拍两散。

此时的林春娇和林春晓,都已经爬上炕,窝到了娘亲的身边,林大庆看着那挤在一堆的娘三个,再看看眼前的大女儿,长长的叹了口气,躲到一边的墙角蹲着去了。

他有点儿闹不明白,怎么就屋里屋外的没人给他个好脸色呢,曾经的自己,还能在这间小屋子里耍耍脾气,证明自己还活着,现在呢,其他人都活得好好的,怎么就感觉自己没了活气儿了。

林春暖也不想再理他,只要娘亲能按着自己安排的生活轨迹活下去,那就足够了,自己虽然想要帮助这一家人,那也得选择值得自己帮的,好歹张柳是个你扶了她,她能知道好歹,愿意站在你身边的,而这个男人,根本不值得自己伸手。

“娘,如果谁再给随便给你扔鞋底子,你就大巴掌烀回去,别怕吃亏,有我呢,谁敢动你,天王老子我也给他剁了,整天就知道拿自家人出气,算什么爷们。”

林春暖是真生气,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,在外人面前熊得像个小鸡崽似的,跟自己老婆倒是能张牙舞爪,可真是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。

“春暖,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,那是你奶,不是别人,你奶说你娘不干活,难道还不兴我管教管教么?”

林大庆被女儿堵得心口疼,什么时候大女儿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。

“你管教,你有什么资格管教,你为咱们这个小家里做过什么了,你帮我娘带过孩子,还是收拾过家里的一桌一椅?还你娘说我娘不干活,这个院子里的活儿都是谁在干,房后的菜地和鸡舍里的鸡,都是你媳妇和你闺女在干,你长着两只眼睛是瞎的么?”

平时木讷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的男人,对付自己家人这话倒是一套一套的,林春暖真想一鞋底拍过去,让他也尝尝被揍的滋味,

“还有,你管教我娘就用鞋底子管教么,那你那张嘴是干什么用的?”

“打两下又死不了人,我只是让她长长记性。”

林大庆还真没想过,这闺女养大了,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,只是他话音刚落,一鞋底子就拍了过来。

“啊——”

林春暖使了全力,男人突遭意外,疼得大叫了一声,然后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,伸手抓向林春暖。

林春暖很机灵地躲开了他的手,迅速地蹿上炕去,拣起炕沿上的菜刀,她想着,如果男人敢下手,她就拼了,

“怎么,很疼么,你一个大老爷们都疼,我娘一个弱女子就不知道疼么。”

身后的女人轻声的啜泣,让林春暖的心里泛起一拨拨的疼来,心里更恨了,

“你每次拿鞋底子抽她,她身上都要青肿上好几天,你怎么就能忍心呢,她是这个院子里,唯一一个不会打骂你的人,还要帮你洗涮,帮你养孩子,但你回报了她什么,我呸,你就是个人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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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已经撕破脸,林春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,这个男人想要跟他娘一条心,那就随他好了,反正自己是要跟娘亲和弟妹在一起的,就算是日子再艰苦,那也没什么,只要你心里有阳光,总能走出阴霾。

而被女儿骂了人渣的林大庆,完全反应不过来,原来还只是爹娘、弟弟、妹妹骂自己,现在,自己的女儿也开始骂自己了么,那自己还有没个能够清静的地方,要不说,人的智商决定了他的生活质量,林大庆完全没有抓住林春暖话里的重点。

“大庆,出来吃饭啦,赶紧的,一会过时辰下地了。”

林奶奶在外面尖着嗓子喊了大儿子一声,再不待见这个儿子,他也是个壮劳力呢,还得让他吃了干活。

只是,林奶奶这一嗓子喊完,第一个冲出偏厦子的不是林大庆,却是林春暖,她飞快的冲进厨房去,用小盆端了粥,又用屉布子包了几个干粮,在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又冲回了自家小屋。

“你个挨千刀的,不做饭就想吃东西,美的你。”

林奶奶拎着把笤帚就跟了过来,林春暖则拎着菜刀守在门口,

“我娘做的饭你们就吃得挺带劲儿的,你们做的饭我娘就吃不得了,哪来的道理?”

林奶奶被这个孙女气得直哆嗦,一句话也说不出,这一整天,怎么就感觉这么难熬,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大孙女,今天说翻天就翻天了,林奶奶真觉得她昨晚被什么东西上了身,不然,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,完全不是一个人啊。

“以后呢,你们该做就做你们的,我们一家四口吃得也不多,反正地里的菜都是我娘种的,咱们家的田也有我爹种的,所以我们一家四口也不算吃闲饭,是吧,只是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,谁也别惹谁,各过各的,各图安乐,多好。”

又举着菜刀点了点林奶奶,

“您老也别总喊天骂地的,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,您老别再过来找茬,我们一家四口也躲在这小偏厦子眯着,那就相安无事。”

话里话外的,如果有人非得要来找茬的话,那就谁都别想安生了,林奶奶气得拿着笤帚直墩地,可又反驳不了这个孙女说的话,气得直翻白眼,只能小声嘟囔着,

“你个不孝子。”

“奶奶,您话可不能这么说,这孝不孝的也不能在我身上,我一个女儿家,早晚得嫁出去,孝不孝的有您儿子和孙子呢,对了,一说孙子我想起来,以后呢,那个鸡让您大孙子去挖菜吧,好歹他还时不时的能弄个鸡蛋吃吃,我们姐弟三个,鸡蛋、鸡肉的也没我们的份儿,那就谁占便宜谁干活好了。”

“林大庆,你还不来管管你们家闺女,这是该跟长辈说的话么。”

林奶奶回头看向自己大儿子,正低头扒着饭,完全当这里的事情看不见,林奶奶过去就是一笤帚,林大庆茫然地抬起头来,看看打自己的娘亲,就又低下头吃饭,完全没反应。

“奶,你爱打谁也别在我眼么前儿,没用,他也不跟我们娘四个一条心,打他我是不会心疼的。”

林春暖看到林大庆很明显的顿了一下,但是依然没抬头。

林春暖就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,人自己活不出个尊严来,谁想帮也帮不成,

“要说跟长辈说话到底是个什么规矩,那就得看看长辈做得如何了,老话说父慈子孝,也就是说,长辈得慈爱,小辈才会孝顺,自己既然做不到,就别强求别人。”

“对了,还没给我娘端菜呢,不吃粥怎么能有味道。”

林春暖拎着菜刀走近饭桌,桌子上的人没一个开口说话的,虽然只是炒青菜,那也不能便宜了这帮怂人。

把两样青菜各拨了一小半,她也不是来找茬的,按人头的量,自己可没多拿,还顺带舀了点酱回去,留着给弟妹沾着青菜吃,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回了那间小屋,林爷爷使劲儿的拍了筷子。

“看吧,你爹都生气了,你就不能管管你们家闺女?”

林奶奶趁机撺掇着大儿子,林爷爷却是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,

“你们不欺负他们,那丫头今天能这样吗?下地了。”

林爷爷起身就去拿家具,林大庆和林大庄赶紧跟上,没人看到林大庄眼睛里划过的一丝凶狠,自家侄女儿的公然挑衅,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,只是,他得寻个机会,让这丫头吃个哑巴亏。

不然,看着这丫头今天的狠劲儿,说不准还真能拿刀砍了自己,一想到林春暖挥舞着菜刀的嚣张样子,他也不禁打了个冷战,这丫头简直是疯了,这院子快要搁下她了。

而林奶奶被林爷爷这一声呛的,也是半天没缓过来,林二婶赶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,林春明抓了两掺干粮就躲回自家屋去了,

“娘,你别跟那丫头置气,嫂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今天确实是病了。”

林二婶伸手给婆婆捏了捏肩,这种小动作,换了自己不干活儿,还是很值得的,再说点儿小话,恭维两句,婆婆就会全心全意地向着自己,也只有那个傻女人就知道蛮干,累死也不会有人说她一句好的。

“等嫂子明天身子舒坦了,咱们还是会像从前一样过日子的。”

这话说得挺大声,林二婶确实是想要让大嫂听到,依着大嫂以往的个性,她不会在乎干这点儿活的,大嫂更希望家里清静,别每天鸡飞狗跳的。

而正在屋子里吃饭的林春暖娘四个,听到这话都没说话,

“弟弟,你慢点吃,干粮吃不完咱们就存起来,等你饿了再吃,别为了吃光它,再把自己撑到了。”

到底还是个两岁的孩子呢,每天都喝能看得见底的粥,今天好不容易能吃上干的了,恨不得把一个两掺干粮全部吞进肚子里,

“姐给你收着,一会儿你饿了,就朝姐姐要,好不好?”

林春暖是真的怕他撑坏了,平时只能吃那么一点点维持基本营养的粥,这一下子吃多了,肯定不是好事儿,小家伙则是咬着手指尖,带着点儿不舍地道,

“行,那姐你可得给我藏好了,等我想吃的时候,你要拿给我。”

林春暖摸摸弟弟的头,点了点头,她今天多拿了两个干粮回来,就是打算存起来的,她害怕经过了中午这顿,那边再起什么幺蛾子,中午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,万一晚上弄不到饭,自己这一家四口就要挨饿了。

“春暖,你今天跟那边这么做对,万一他们过后找你麻烦怎么办?娘又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。”

张柳还是有些担心的,女儿今天太过强势了,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
“娘,你不用担心,他们都是纸老虎,没什么可怕的,不然,照着他们平时对我们非打即骂的态度,我今天闹出这么一出来,我奶还不得扑上来可着劲儿的打我啊,可你看看,她也只是躲在一边张口骂,根本不敢靠近,连平时最爱添油加醋的二叔和二婶,今天也没敢言声。”

“所以,娘你不用担心的,他们就是欺软怕硬,只要咱们自己强硬起来,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敢做,你就放心吧。”

这可不是安慰娘亲,那边今天的表现,太说明问题了,林春暖现在更有信心在这个家里占据一个很高的地位了。

要说分家出去单过,那是再好没有的了,但林春暖也知道,这个根本不现实,有自己那个人渣爹爹在,他们一家是不会搬出去的,而且,爷爷、奶奶那边也舍不得自己家这两个壮劳力,吃得少做得多,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劳工去。

而唯一能搬出去的办法,就是让娘亲跟这个爹爹和离或者被休弃,但这个年代的女人,明显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,别说接到休书了,就是和离了,那也是要去上吊的。

娘亲肯定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,更何况,就算是娘亲同意和离出了林家的门,自己和弟妹们也不会被允许跟着娘亲,所以,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,林春暖也没动过这方面的脑筋,她现在想做的,就是让自己变强,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有话语权。

既然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,那就站在金钱的制高点上,等到自己掌握了这个家的经济大权,看看谁还敢跟自己拎笤帚舞棍子的耍威风,院子里这几头烂蒜,林春暖是真没看上眼儿。

她也看得出来,就自己家这几口人,就没有谁会为了争一口气,会不占自己便宜而独自奋斗的,所以,林春暖现在要做的,就是快点儿让自己富起来,让全家人都只能看自己的眼色生活,到那时候,看看还有谁敢跟自己叫号的。

晚上,林春暖依然没让娘亲出去做饭,做了两顿饭的林二婶,这嘴就有点闲不住了,饭做得要多难吃有多难吃,自然又让林奶奶给骂了一顿,林春暖却是不管外面的事儿,大喇喇地去拿了粥和干粮回来,到没像自己想的被人为难。

菜做得太难吃,林春暖又去后院的菜地里摘了些生菜、芫荽回来,竟然还顺回来了两根溜直的黄瓜,她可不想管林奶奶会不会发疯,既然已经造反了,那就别管别人会怎么想了,总要自家人舒服了才行。

小春晓黄瓜沾酱,竟然吃掉了半根,带着一碗粥和半个干粮,看着弟弟吃饱喝足,就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惬意模样,林春暖可真是稀罕死了,拿着温布巾帮他擦了手脸,安放在枕头上,给他擦脚的时候,小家伙已经睡着了。

张柳看着儿子睡得香甜的小脸儿,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,自己从前那么顺从,却是过着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,今天女儿反抗了,日子反倒舒坦了,这可真是让她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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